【空城記事】

許多長輩都說我是個非常善良的人，我並不否認，但一點也不認為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特別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

善良簡單的說，是「不害人」、「相信人性」、「溫馴」、「寬厚」，但進一步引申，也可以是「單純」、「容易管教」、「好欺負」、「好利用」、「可以壓榨」。

我不知道在父親眼中，我是怎麼樣的個性，可以讓他在緊要關頭做出犧牲孩子保全自己的抉擇，但我相信，在旁人眼中，必然或多或少，也有這樣的互動關係在。

大學社團裡，學長姊們總是幫身邊的同學、夥伴介紹女朋友，對我則不聞不問，有一次我忍不住開口問：

「為什麼你們都只幫別人介紹，不幫我介紹？」

學長笑著說：

「你不用吧！你這麼優秀！」

聽到這樣的回答，心裡頭滿是問號，卻沒再繼續追問下去；我想，換做他人，可能會繼續窮追猛打：

「我覺得我一點都不優秀，而且我跟其他人一樣害羞靦腆，卻又渴望愛情，學長，你可不可以把我擺在第一順位，多幫幫我？」

這樣的說詞，我在十年以後才學會，卻也未必說的出口。

去年十月，父親的事業出現財務上的缺口，失去理智的他一連串錯誤的決策讓事業體急轉直下；當時幾位生意上的好夥伴、好友齊聚家裡，我也回到總公司一起開會，有位長輩就告訴父親：

「你兒子這麼善良，你也應該替他想想！」

我現在更加明白，那位長輩所謂的善良，其實也代表著，「傻」、「笨」、「不夠實際」、「過分相信人性」。

我這個標題「教育的陰謀」有點聳動，但卻是我這幾個月以來一直放在腦袋裡思考的Topic。

相對來說，我受到相當完整的教育；對我而言，念書考試就像倒吃甘蔗一樣的越到後來，越懂得怎麼念書、考試；我甚至花了很多時間去研究怎麼念書、怎麼考試，也因此到了研究所、當兵，甚至在之後職前訓練後的考試，我幾乎都能夠名列前茅、過關斬將，而且用別人二分之一不到的時間。

我喜歡閱讀，但是書讀的越多，我越懷疑從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與觀念。除了兒歌與國歌之外，我最早學會的幾首歌，居然是「蔣公紀念歌」、「國父紀念歌」、以及各種愛國歌曲、軍歌；犧牲和奉獻的觀念在我個性當中佔了極大的比重：

在大眾交通工具上沒有讓座給老弱婦孺，我會如坐針氈，即使自己腳扭傷，還是會站起來讓座；看到路旁的乞丐遊民，我絕對會難過那麼個幾分鐘……

我開始追溯與思考所有我被灌輸的教育與觀念：

所謂的倫常，儒家要我們順良、尊敬、回饋、忍讓；早年的國民黨教育要我們憎惡共產主義、犧牲自我忠愛黨國；所謂的二十四孝總是充滿犧牲自我報答雙親的言行舉止，同時告訴你這是好的、正確的，即使當時我心裡也有那麼一些不以為然。

進一步思考：

我們現在尊奉的遊戲規則是「正確」的嗎？納稅是義務嗎？不闖紅燈是百分之百正確的嗎？排隊是正確的嗎？

實際的狀況，一大堆人逃稅、避稅，存的錢更多；有時候爭取必要的時間，又不危及安全，經常看到有人闖紅燈；排隊？火車站老是看到有人大搖大擺的直接走到窗口，跟正在買票和售票的人說聲：

「抱歉，我趕時間，讓我先買。」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時候，規則，是替懂得打破規則的人開了一扇方便之門。

再進一步思考：

我認為，比較好的思考方式應該是-

「遵守這些規則，對自己和對他人『有什麼好處』？」

就拿遵守規則排隊這件事情來說，排隊是世俗的約定，照「規矩」排隊，人家「不會對你有意見」，但也不會認為「你是好人而給你錢或是給你尊重」，因此，就這點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用賽局理論的角度來看，獲利=0

插隊呢？你會被人「鄙視」，也必須冒著被「痛罵」或是被售票員「拒絕」的風險，但如果被拒絕了，「頂多乖乖回去排隊」，或是「換個窗口試試看」，只要你成功了，你可能可以搭上即將抵達的列車，而不需要多等待「半小時」，甚至因為多等待這半小時，你還多花錢買了幾本照片好看、話題聳動卻毫無內容的八卦雜誌。

獲利>0，而且成功率高，失敗的代價=0

這解釋了為何總是有人插隊。

我並不是鼓吹插隊，只是在思考上，提供大家更多的思維方向，去留意、觀察、思考你身邊所遇到的各種規矩、習慣。

職場上的觀察：

許多老闆偏愛使用安靜、乖順、善良的員工。我現在的公司也不例外，清一色都是能夠容忍、退讓、犧牲的同事，管理階層則幾乎都是說起話來相對直接，或是個性作風上習慣壓制別人、管束別人的風格。

就公司的角度看，長遠來說，會把決策、審核、策略制定都集中在這幾位管理階層身上；如果這群人能夠一直不斷做出良好正確的決定，大概足以維持公司的成長或正常營運，但是，基層的人會相對停滯，而且十年、二十年之後，公司走向衰退的機會相對很大。

這是台灣中小企業很普遍的狀況嗎？我推測八九不離十，因為我們所受的教育，「八九不離十」都是教我們要善良溫馴、服從忍讓，包括服兵役。

大家都愛說，當過兵的男生才算男人，能夠克苦耐勞；另一種說法，就是好操好用好欺負。

老闆們都愛說，要當一個好員工，要克苦耐勞、要少說話多做事，時間久了，才真的學得到東西。

請你看清楚，你真的學到了東西，還是學到了「磨練」？你確實學到了精髓和「眉角」，還是只學到了「作苦工」？

別傻了。

NBA裡面能夠得分的永遠會拿到較好的薪水，你鞠躬盡瘁的防守，是當不成「明星球員」的。

因為觀眾想看的，不是你多會防守，而是你多會切入、灌籃、投三分、關鍵時刻「致命一擊」！

因為時間不夠而必須草率寫下的結論：

「尋找打破規則後的契機」，主動出擊，並且持續進行。

多數人都不滿現在的生活，卻沒去尋找不滿的限制在哪裡。有些則是看到了，卻視而不見，或是繼續受限於現實的生活，以及所謂的世俗禮儀。

很多人告訴你跳槽是不道德的，但是看看跳槽的人，除掉那些只看到短期利益或是個性不安定的人，他們的發展如何？

大學時代毅然決然轉系的人，根據我的觀察，現在的成就，都很不錯；當然這邊我所認定的轉系，不是那些「轉到熱門科系」，而是轉到「自己真正喜愛的科系」的那些人。

時間有限，我得停下「筆」，準備上班了。

我的下一步，就是要打破規則，和我的主管談談另一種規則外的規則。

替自己加油！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