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大學最後一年,為了準備研究所考試,在暑假到了台北上補習班,晚上就借住在天母的叔父家中。

那次老師上的晚了,過了十點半;叔父剛好出國去,請奶奶從南部上來幫他照顧家中的寵物,一隻黃金獵犬,三隻九官鳥,一池塘的魚(我還記得,有隻鯉魚叫作王太太,因為是鄰居王太太送給叔父的),還有爬滿欄杆的軟枝黃蟬(這個是植物,不是真的蟬)。

到了叔父家前面,慘了,奶奶早就寢了;叔父家沒有門鈴,撥了十幾通電話進去,奶奶應當是睡熟了,沒接。

只好摸摸鼻子,又跨上機車,往中山北路走。找了家旅館,按著招牌上的電話撥過去。
「請問,還有房間嗎?"」
「有。"」

付了錢,登記完,拿了鑰匙,老闆娘引著我走向房間。也許因為晚了,走廊上的燈只開了一邊;空氣中的霉臭味,混合著空調充斥著整個空間。我捏了捏鼻子,忍住想打噴嚏的感覺。

「喀嚓!」

推開房門,老闆娘丟下我,和門把上的鑰匙,用比引導我到房間時快兩倍的步伐離開。我搖搖頭,硬著頭皮推開門,側著身子走進去。這是長輩們說的,住旅館,切切不可正面大辣辣的走進去;萬一裡頭有些甚麼東西,會侵犯到對方。平常我是挺不信這些東西的,可是,必要的時候,其實忍不住還是會聽聽,照著走。

放下書包,二話不說,打開所有大燈、小燈、廁所燈、化妝燈,打開電視,衝進浴室,劈哩啪啦的西啦嘩啦的,簡單洗完。

跳上床,拿起遙控器,轉啊轉的;想說,看個新聞,轉到TVBS,哪知道主播還沒講完一句話,"啪",自動轉台,好死不死,鬼片。我很少看鬼片,除非是別人一起看電視,否則,我認為拿那些片子來嚇自己是很沒營養的事情。

按了搖控器上的快速來回鍵,繼續看我的新聞,心想,可能隔壁寢室剛好有人在按吧?

這下子總算正常了,看著看著也累了,拉上被,關上大燈,只留盞化妝燈,關上電視。

哪知道心臟突然猛力一跳。

我嚇了一大跳,坐了起來。摸了自己的眼鏡,看看四周,一切如常。怎麼說,我也是個正常人,不是甚麼通靈之類的人;雖然常常會作預知夢,也常常會有特殊的靈感,偶爾會猜對一些事情的發展,不過,對於那種靈異界的感應,我算是遲鈍到家的。

不管了,打開旅館給的礦泉水,吞了一口,又繼續睡覺。
總算沒有甚麼事情,也許是太累了,沒多久,倦意上來,我也就逐漸入睡。

「啪!」

一陣閃光,把我往夢周公的路上硬拉了回來。電視竟然自己開了。
我心裡犯嘀咕,「馬的,現在是怎樣?」

心下卻開始忐忑不安了。真該死,平常還是聽太多有的沒的了。我馬上找到了搖控器,二話不說又把電視給關了。關之前看了一眼,又是剛剛那部鬼片。

我心想,該不會又是隔壁按到吧?

睡吧,別想太多了,我安慰自己。強迫自己閉上眼,卻還是想著,不會又開了吧?

「啪!」

這次我是真的跳了起來。摸到眼鏡,開了大燈,拉開拉鍊鎖,衝了出去。走廊上不用說,當然沒有半個人。衝到櫃台,門鎖上了,櫃台沒人,只剩下一缸魚,還有幫浦打氣的聲音。

「呼~」我吐了口氣,搖搖頭,走回房間。順道看看隔壁房間,該死,門縫下沒有燈光,也聽不到任何聲響,更不用說電視發出的聲音了。

我只好走進房間,鎖上門。

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就是電視有打開,即使聲音關掉了,你卻還是感覺得到電視有開著。我直覺也是如此。

「難道,電視其實沒有被我關掉?」

因為念的是電機系,很自然的就用邏輯上的觀念去思考了。

「拔掉電源線總可以了吧?」

我找到電視插頭,二話不說拔掉它。

就我的認知、我的教育,我所知道的一切合理的科學現象,這下子,我總可以好好休息了吧?就算遙控器短路好了,就算電視主機板或是陰極射線管有問題好了,沒有電源驅動,所有的錯誤與巧合,也應該都無法造成了吧!

翻身就睡。心底下安穩多了,自然也就很快的進入夢鄉,直到.......................

「各位聽眾晚安,我是王XX,歡迎收聽今天晚上的XXXX....」

我幾乎是不想再爬起來面對這些了。
雖然我知道,這次換廣播跑出來了,我還是懶得起床了,我投降了,OK?

雖然是這樣想,還是伸出手,關掉床頭櫃上的廣播開關。
「算你狠~」

我還是打開了燈,本來呢,還想來個如法泡製,哪知道,整個床頭櫃的電源系統是一起的。

「罷了~」

當下真的很想拿了行李走人,了不起睡車站。
下意識,還真的走到門口,扭開門把,拉了門就要走出去,誰知道.........

打...不...開...

我急了。

心想撞鬼了,嘴裡阿彌陀佛狂念著,門還是怎麼拉都拉不開,我硬扯,關上門又拉,還是一樣.....

我真的累了。

放過我吧.....

滿身汗,我坐在床沿,電視不閃了,廣播沒聲音了,房裡只剩下自己的喘氣聲,以及窗外馬路上,偶爾呼嘯而過的汽車。

我抓起眼鏡,忍不住笑了。

原來,大門的拉鍊鎖沒解開。
一夜無事到天明,卻是自己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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