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記事】

很久沒有困惑了。

毫無懷疑的努力、拼命、流汗、不計較成敗與收入，都是因為能夠徹底相信自己的信念與環境。

下午的事情，卻挑起了我的心思，動搖了我的信念。

當我蹲在地上用刀片清理膠帶的污痕，我的一個學生（媽媽級學生）帶著她同學來問我，星期二能不能開烏克麗麗的課程。我苦笑著說，「可能沒辦法，我得在店裡頭值班。」

剛好店裡頭另一位吉他老師，在我的認定裡面也是能夠很快上手的，我就在心裡想，看能不能請那位老師也開放這個新的樂器類型班級，好讓更多人可以接觸這小巧易學的樂器。

也巧，今天店裡又進了一些不同品牌的烏克麗麗，正在貨架上調整位置時，那位吉他老師恰好有課進來，看到我在調整，就跟我聊了兩句。我問他能不能接烏克麗麗的學生，他表示沒問題，剛好前幾天買了把烏克麗麗，摸幾下就上手了。

我點點頭，還跟他說，我現有的教材到時候再跟他Share，這樣比較快。

之後趁著店長有空檔，我跟她提了這個想法，是不是可以讓這位老師在我沒辦法開課的時段也開放這門課。

一開始店長欣然同意了，但緊接著又問了一句：「那位老師的烏克麗麗跟誰買的？」

我沒想太多，「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跟他朋友買的。」

接下來，店長就扣了十幾頂大帽子給我：

「為什麼不是在店裡面買？」

「你身為店裡的中堅份子，更應該要灌輸老師們這樣的觀念啊！」

「如果每個老師都這樣，因為跟店裡拿比較貴就不買，然後對學生也是這樣說，那老師對學生好，不就代表我們店對學生很壞囉？」

「如果是這樣的老師，那我沒辦法接受；讓他開更多班級，結果卻只是利用我們的資源讓他自己謀利、傷害店裡的生意。」

聽到這裡，除了傻眼，還有點不舒服。

一片好意，最後卻變成這樣；我自己也就算了，害另一位老師被認定成「壞老師」，我感到非常愧疚。我們店長所說的這位老師，為人很低調，不說別的，昨天中午臨時需要一位男老師幫忙送數位鋼琴，他也是二話不說就直奔現場等著我把鋼琴送到，一起搬運與安裝；我們甚至還說好要一起寫教材，放在店裡面賣。

我告訴店長，那位老師絕對不會這樣做，也不可能有這種想法；但店長還是抓著那幾頂「帽子」不放，逼的我只好拿出從小到大十幾年家裡做生意的體驗。我告訴店長我的想法，「真要讓消費者心甘情願的買你的東西，而且還花稍微多一點點錢，那就得靠服務、口碑、信用和品質。」

否則，「人情是一回事，關說是一回事，當利益的落差大到一個程度，誰還管你是不是好朋友？」（這句話我當然沒說出口啦！）

就像上上星期樂團的主唱就很不爽，他一個高中同學就為了兩千塊的價差跟不同區域的另一個業務買同一款的車子。當時我就反問他，高中同學的交情也許值個一千塊，但是兩千塊，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但你今天跟我差個五千塊，對不起，咱們當同學就好。

不過我們主唱不爽，是因為他同學一聲不吭的就跟另一個業務買了，卻沒跟他「喬價錢」。團練剛好開始了，我就沒繼續問他，「你每次用殺手鐗當下就逼著客人立刻簽約時，不知道害過多少同行也跟你現在一樣不爽？」

事後，我又跑到地下室去當工友，打包隔天要回收販賣的紙箱；中間老闆還跑下來兩次，其中一次還特意跟我聊聊天，我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店長要他下來探探我有沒有「不高興」？也許是我想太多了。不過下班的時候，平常一定會在座位上的店長搞失蹤了。上次先跑上去休息，好像也是念了我一頓之後。

說真的，老家從小就是經營買賣業，這種行業看多了所謂的人情和利益的拔河，最後只有實力才是真的。有實力的人，絕對可以跟你談信用、談人格、談做生意的大道理；你沒有實力，只有老闆一個人加上一部貨車，「就算只賺五十塊都跟你拼了」，而吃這一套的客戶，可是大有人在！很多東西，貨出手了、賣了就算，根本也不需要什麼售後服務，「口碑」只是參考用。

說真的，我自己當然不用說，一定會挺自己公司的產品；只是要我「用力」去說服任何一位老師要「愛用國貨」，我寧願花更多時間去經營更好的服務、產品的配套與加值、更細膩的產品設計規劃與更完善的售後服務。

寫完這篇，難過也散了七七八八，想想我還是得替那位老師洗刷冤情，雖然免不了又得挨上一頓排頭，不過，這是我的原則。只是得想想，該怎麼轉個彎達陣了。